暮北山位于北境极北的群山中,山巅常年不化的冰雪隔绝了俗世所有纷扰。凡间传闻,在那有一座与外界隔绝的宫殿。

    有人登山时亲眼看见树林深处露出一角红瓦棕木的屋檐,屋檐高高抬起,檐角有数个活灵活现的动物石雕,动物形状各异,不似凡间生物。山上白雪皑皑,那日的雪压弯了不少百年老树的枝丫,而那屋檐上却干干净净,连一片雪花都没有。

    不少文人雅士,道士侠客闻讯前来探索,将其视为世外桃源人间净土,苦苦寻觅却不得,倒留下了不少后世传颂的诗篇。

    只有踏上仙途的人才知道,这宫殿其实不是什么海市蜃楼世外桃源,而是修仙界的三大门派之一,华宁派。华宁派创建人雪清师祖觉得修仙需求静,故而将门派选在修真界与人间交界,鲜少人迹的暮北山上。

    流觞曲水,雕廊画壁。花瓣顺着水流,转过几个弯,漂过几处精致的石桥,流到一处小瀑布,冲击至水潭底部。一片雪花至高空落下,在半空被透明薄膜截下,悄无声息的消融。

    水潭边上有一处院子,名叫洛水院,院子中交错摆列着二十多座小木屋,不远不近地挨着。

    在最角落最破旧的那个小木屋里,一个美如冠玉的青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,像一尊洁白无瑕的瓷器人像一动不动,好似永远不会醒来了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他像是沉溺于暗河深不见底的河底,只能看见些许的光斑在遥不可及的水面摇曳。他努力伸手去触碰光亮,反被一股无形的拉力拽向黑暗的更深处。

    周围的水突然像有了生命一般,不停地灌进他的喉咙压迫着他,难以呼吸的痛苦清晰地告诉他,他快死了。

    乐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依旧无法摆脱水对他的控制,只能一点点坠落。

    猛地睁开眼,刚才残留的窒息感让乐末忍不住一直咳嗽到眼角泛红,深呼吸了几次才缓过来。

    奇怪,他刚才不是在宴会上,怎么一会又觉得自己被淹死了,噩梦吗?

    乐末已经近百年没有做过梦,都快忘了梦是啥样的。

    他随意抬手捏个决,想召唤一个水球洗洗脸,清醒清醒。

    乐末一个响指,一个拇指甲盖大的水球出现在他眼前,颤巍巍地抖了三抖,最后噗的一声消散在了空中。

    还是在梦里?乐末知道不可能,脑子里还是冒出了这个猜测。

    他身为化神修者,整个修真界可以横着走的那种,堂堂华宁派掌门,怎么可能连个小小的水球都召唤不出来。

    乐末这时才迟钝的反应过来,他的身体好像不太对劲,真气匮乏,丹田处也空空如也,像是一个……脆弱的筑基?

    乐末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,这好像不是他的身体。他十六岁修炼至金丹期后,身形就被固定在了十六岁的时候,这个身体明显是个青年人的样子。

    乐末翻身下床,在床侧的桌子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铜镜,镜中人和他长得有□□分相似,就是眼角没有泪痣,这显然也不是他的脸。

    幻境?

    乐末打量四周,这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屋子,但屋内被人装饰得很温馨,家具不多却有很多有趣的凡间小摆件,桌椅柜子茶具都有日常使用过的痕迹。椅子背上披了一件纹着华宁派派徽的外衣,窗外的景色也十分眼熟,是他华宁派瀑布下的杂役弟子住的洛水院。